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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很多大学生仿佛从进入大学的那刻起便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变得既“宅”又“腐”,一脸前途未卜的茫然。琐碎的生活消磨了奋斗的激情,未知的恐惧拖住了前进的步伐,于是,“御宅族”成了大学校园最大的社团,打游戏、看美剧晋升为同学们最受欢迎的课余活动。不知不觉,挂科了;不情不愿,大四了;然后硬着头皮找工作,或者想办法读研,继续躲在校园里耗个两三年。这种悲剧性的描述令你连连摇头,但现实却大抵如此。
然而,来到香港大学(以下简称港大)后,我却看到了另一种面貌。香港的大学教育模式相对比较自由开放,很像龚自珍在《病梅馆记》中写的:“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可能正是这种模式造成了香港虽被称为“文化沙漠”、却不乏商业奇才和科技精英的局面。受益于这种模式,香港的学生能够更加自由地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因而,这边的课外活动搞得可谓风生水起、异彩纷呈。在此,我就给大家介绍介绍香港的社团活动和宿舍文化。
香港大学
上庄
在港大,加入学生会或其他校园社团被称为“上庄”。与内地大学的情形类似,庄员一般是从普通干事做起,然后发展成小组领导,进而晋升为副部长、部长或学生会主席。在内地,很多同学加入学生会或其他校园社团经常就是“挂个名”,做的事很少。但在香港的大学里,上庄与否可以说直接决定了你接下来一两年在大学里的发展路线,因为从准备加入的那天开始,你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要花在庄上。
每年的11月左右,香港大学里的社团开始陆续换庄,各社团的宣传海报铺天盖地,整个校园充满了兴奋与躁动。而一旦正式开始招庄(即招募新的社团成员、换届选举等)时,竞选者们就要进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24小时车轮大战的打庄(即竞选)环节。学生会的每个部门各自拥有一块公开的竞选区域,在这里,竞选学生会干部职位的同学身着黑套装、黑领带和白衬衣,正襟危坐,气宇轩昂,随时准备回答社团成员甚至是过路人的任何问题。每隔一两个小时,参加竞选的同学还要起身拿着扩音喇叭,对路人完整地阐述自己的“施政纲领”,以争取群众支持。在这个过程中,任何尖酸刻薄的问题甚至一定程度的人身攻击都可能出现,竞选者遇到这种情况时需保持风度,微笑作答,化解尴尬。有时,竞选者们还会展开公开辩论,辩论激烈时甚至会连喊带跳,那些西装革履的竞选者嗷嗷叫阵的场景可一点都不输于斧头帮的群魔乱舞。当连续两三天的打庄环节结束后,竞选者们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拉票大战。西装笔挺、面容稚嫩的本科生竞选者们站在饭堂门口或电梯旁边,热情地和每一个经过的人打招呼,递上自己花钱印制的宣传单。
竞选者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熬上了庄(即竞选成功、正式成为社团成员),但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而是“噩梦”刚刚开始。还来不及风光,他们就要连夜商讨,提出一套完整的“施政方案”,递交上级审批。在任职期间,如果社团里有任何突发状况或是人事纠纷,相关的庄员都要第一时间赶来“救火”,解决问题。而且,中期选举、阶段述职和总结等事情常常一个接着一个,庄员们有时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在港大的校园里,如果你晚上10点或11点时看见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学生表情凝重、步履匆匆地冲向某个活动中心,你千万别觉得稀奇。
而香港的学生会是完全独立于学校之外的合法组织。以港大的学生会为例,它成立于1912年,仅比港大小一岁,并于1949年向香港警务署注册,成为经济、行政上完全独立的社团组织。港大学生会的宗旨是“团结一致,独立自主”,它不仅负责组织和管理学生的学术、文娱等活动,而且也主持着校内诸多与民主、民生等主题相关的事宜。比如,就在不久前,港大的学生会组织全校同学抵制校内某饮食公司,抗议其克扣员工工资的行为。总之,学生会会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利,尽力在校内“发声”,践行公平、正义的普世价值。
香港大学学生会
学生会的活动资金主要由校友捐助或企业赞助而获得,同时也有一些活动进账,自负盈亏,俨然正规企业。从某种意义上说,加入学生会(也就是上庄)跟进入公司正式工作没什么两样:企业的生死存亡全仰仗于各个员工的表现,员工如果磨洋工、混日子随时可能被解雇,上庄也是如此。但同时,上庄就像是去西天取经,虽历尽磨难,但终会修成正果。在这个过程中,庄员们不仅学会了团队合作与组织策划活动,而且还经常有机会代表学生会与各个公司的大老板进行接触,非常有利于自己积累人脉和提升软实力。其实,很多本港公司的中高层本身就曾经是港大学学生会的成员,“咱上面有人”可不是吹的。另外,与内地不同,香港很多私人设立的奖学金会针对不同能力的学生颁发,比如,有些看重领导能力的奖项根本不会用GPA(学分绩)硬卡学生,即使偶尔因为庄上事务繁重影响了成绩,也还是可以拿奖学金的。还有的庄员因在活动中表现出色而被“伯乐”相中,结果直接获得工作offer,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
对于上庄,香港本地的师生都是比较认可的,他们认为这是提升能力、融入社会最直接的途径。正如学生会的宗旨所言,从之前的竞选准备到上庄后的日常工作,独立自主的精神贯穿始终。
住舍堂
所谓舍堂(hall),也就是我们内地大学所说的宿舍。但舍堂可不仅仅是一个提供住宿的地方,它深受英国传统文化影响,往往具有和大学本身一样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而且,在香港的大学里,由于班级的概念十分淡漠,舍堂就成了大家组织活动、结交朋友的主要场所,成为了学生的第二教育课堂,俗称“舍堂教育”。
港大的舍堂主要提供给本科生,一共有13间,每间舍堂相当于内地的一栋宿舍楼;研究生有一间专门的Graduate House。各间舍堂零星地散落在港大附近,根据其住宿条件及距离学校远近的不同,收费标准也有所不同,但每间舍堂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具有各具特色的文化氛围与丰富的舍堂活动。比如,太古堂(Swire Hall)因为在国际学生交流场处(Global Lounge)附近,其风格便偏国际化、具有多样性;而大学堂(University Hall)是最老牌的舍堂,原来一直给贵族子弟居住,因而舍堂的风格显得格外矜持。
由于床少人多、资源有限,舍堂不是你想住就能住的。复杂的申请流程、纷繁的舍堂活动以及严格的年度复审使得住舍堂成为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当时准备申请舍堂居住时,我惊讶地发现要填的表格比申请学位的表格还要复杂,不仅要把对舍堂的期望写得清清楚楚,还要在材料中充分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以符合舍堂的要求,并且能为舍堂做出贡献。
即使你的材料通过审核,而且在面试中表现优异,也还是不能保证你的舍堂时光一定是段好时光。开学时,舍堂都会开展舍堂迎新活动(Orientation Camp),这可是老生给新生来个“下马威”的好机会。这一点主要沿袭了英国学校的传统:由于以前进入大学的往往都是一些气焰嚣张的贵族子弟,老生们为了宣告“我的地盘我做主”,往往会在舍堂迎新时想尽办法捉弄新生。相信看过欧美青春校园电影的同学对于片中各种兄弟会、姐妹会迎新活动的“惨烈”之状都不陌生,像老生半夜叫新生光着膀子排队冲凉水或者反复打扫洗手间之类的捉弄把戏在港大都算是“小菜一碟”。住舍堂的潜规则之一就是“家丑不外扬”,每间舍堂都有折磨新生的独门绝技,大家不会轻易透露自己舍堂的具体“活动方案”。不过,阳光总在风雨后,师兄师姐很快就会“变回人形”,关照新生。受完老生们的“下马威”折磨之后,新生们又得接受高强度的舍堂活动的挑战。凌晨三点,全舍堂的新生一起跑出去紧急拉练根本不算稀奇,每天睡三四个小时也是家常便饭。而舍堂迎新的高潮是几间舍堂的新生一起比试“Dem Cheers”,即每间舍堂的新生各列队形,卖力跳着舍堂操,同时高唱自己的舍堂歌。而舍生会(相当于学生宿舍管理组织)的老生们则指挥新生“排兵布阵”,好像玩真人版“三国杀”,将自己当新生时积累的经验教训升华为战略战术,尽力激发队员们展现自己舍堂的亮丽风采。这一场场的“磨难”让新生们学会了忍耐、坚持和苦中作乐,同时也使入住的新生们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说到舍堂的福利,就不能不提高桌晚宴(High Table Dinner)。舍堂往往会在感恩节、圣诞节等重大节日邀请舍友们参加晚宴: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西装革履的绅士,盛装打扮的淑女……置身其中,仿佛是在大洋彼岸领略异国风情似的。当然,在这种场合,大家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美食,而是来比拼礼仪的。如何进餐、怎样交谈、如何着装与举止等都是一场暗战。除了这种正式的高桌晚宴,舍堂平时也会在舍堂餐厅举行小型晚宴,参加这样的晚宴时,舍友们往往里面着西装,外面罩上港大传统的绿袍(green gown),以示庄重(凡有正式场合,包括毕业典礼,港大学生往往会着绿袍,这是荣誉的象征)。由于港大标榜“舍堂教育”,因而舍堂往往会请杰出校友或者各行各业的精英参加晚宴,与舍友们交流、分享,从而寓教于乐。在这个过程中,舍友们可以慢慢体会社交的含义。
最有意思的是,在临到考试的时候,舍堂里会有一系列颇具香港特色的“壮行”、助威活动,为顺利通过考试讨个好彩头。首先,舍友们会一起吃“劲过饭”。“劲过饭”的特点就是会有一道“腰果炒芹菜”,取“要过、勤奋”之意。为显示诚意,舍友们必须用筷子一个个夹腰果,如果腰果半途掉了,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不挂科了。然后是斩“劲过猪”。舍友们七手八脚将一只完整的烤乳猪大卸八块,每次都必须一刀切断。如果有人不幸失手,大家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因为这表明此人在考场上可能运气不佳。最后一项“壮行”活动比较具有文艺气质:舍友们用毛笔在红色的小纸条上写下包含“过”字的祝福话语,然后互相赠送,而收到的人会把这张“劲过条”贴在门上、床头或者写字台上,以求个好运。这些独特的文化活动只有住舍堂的同学才能参与,这不仅是一个体验正宗港式文化的绝佳机会,而且也是排解乡愁与孤独感的极好途径,最主要的是,这些活动让舍友们结下了终生的友谊。
我初来港大时,就听闻坊间流传的在港大必做的五件事:走堂(逃课)、拍拖、做兼职、上庄、住舍堂。这里没有否认读书重要性的意思,只是强调人生的多样性。如果我们不能在大学时就认清自己,发展专长,就很容易陷入迷惘,不知道为什么而努力。郭德纲有句精辟之语:“不想当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司机。”乍一听,这句话莫名其妙。仔细想想,我们很多人却正经历着这样的过程。身边很多朋友,甚至包括我自己,好像都在学着裁缝的手艺端着厨子的标准,却在寻找司机的岗位。如果说香港的大学教育与内地有什么本质不同的话,我想也许就是它更鼓励我们正视现实,正视自己。我的大学我做主,请勇敢地做出选择,并为这个选择不懈努力。